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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不必交代。”

    卫云章刚开了个口, 便被崔令宜打断。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笺,径直走上前,轻飘飘地放在了桌上:“这是我与卫云章的和离书, 我已在上面签好了字, 按好了手印,只差卫云章签字画印, 我们的婚事便可随时解除。日后他若是要娶新妇,也不会有影响。”

    在座众人没料到她突然拿出了这么个东西, 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更没有人伸手去拿那所谓的和离书。

    卫云章惊愕地望着崔令宜。

    她什么时候写的?是等他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吗?

    卫相眉头皱了皱:“你要与三郎和离?”

    “不是我要。”崔令宜淡淡地说道, “我今日把和离书写好,若你们想和离, 那便和离;若你们碍于名声,不想和离,那便当作没有这张纸。只不过,我也不会在京城再待下去,你们对外宣称什么都可以,都与我无关了。”

    卫相脸色微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难道卫相不知道吗?”崔令宜直直地望着他,“您不是早就怀疑我了吗?事到如今,难道您还希望我继续当您的儿媳?”

    许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崔令宜,卫夫人在一旁瞪圆了眼睛,陆从兰也忍不住捏紧了茶杯,神色焦虑。

    卫定鸿看了看站得笔直的崔令宜,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卫云章,表情复杂。

    卫相:“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今日提和离,崔公可答应了?”

    崔令宜:“我又不是他的女儿,何必经过他答应。”

    陆从兰倒吸一口冷气,手下失了力度,茶杯翻倒在桌上,丁零当啷转了一圈,吓得她又连忙去擦泼翻的茶水,十分尴尬。

    崔令宜继续道:“我写下这和离书,是因为当初婚书上的名字是我签的,如今和离书也由我签,便不算冒名代替。但是,那婚书上的生辰八字,却不是我的生辰八字,‘崔令宜’这个名字,也不是我的名字。嫁进卫家的人是我,但你们配的生辰八字,却不是我。”

    卫相微微冷笑:“你终于承认了——所以,自从你嫁入卫家,卫家发生的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你所为,是不是?”

    “父亲,父亲!且听我解释!”卫云章抢过话头,“她确实不是崔令宜,但她也是迫于无奈,别无选择才嫁进来的!即使没有她,也会是别人!而且那些事情并不都是她所为,是另有原因,她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所作所为皆非出自她本心,何苦苛责于她啊!”

    卫相:“你今日跪在这里,其实是为她求情来的吧?”

    卫云章:“那父亲愿意听我解释吗?”

    卫相闭了闭眼。

    他这个儿子,唉,本以为……唉……

    “卫相不必失望。”崔令宜道,“您的儿子没您想的那么痴情,他已答应,事了之后,放我自由。”

    卫相盯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拂衣楼一无名小卒耳。”

    “拂衣楼。”卫相重复了一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还真是人才辈出,不可貌相。崔公空恐怕也没有想到,他的女儿,会是拂衣楼的人吧?”

    “他与女儿多年未见,的确是不知此事。所以,还望卫相莫要迁怒于崔家与侯府。”崔令宜神色平静,“冒充崔家四娘,嫁入卫家,的确是我心怀叵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知卫相打算怎么处置我?”

    卫相反问道:“难道你会任由我处置?”顿了一下,又道,“你先前伪装了那么久,为何今日突然坦诚?莫非此次营州之行,有何变故?”

    “若非要说有什么变故,大约就是我叛出了拂衣楼吧。”崔令宜笑了一下,“所以,若卫相觉得我罪大恶极,想要除我而后快,恐怕不必亲自动手,自有拂衣楼替您雪恨。”

    卫相眯了眯眼:“你怎么得罪拂衣楼了?”

    “自然是因为她迟迟完不成任务!”卫云章道,“父亲,拂衣楼就是个收钱办事的地儿,她嫁进卫家,自然是出钱的主儿对我们卫家有所图谋。可迄今为止,我们卫家受到什么真正的损失了吗?并未啊父亲!既然没受到损失,又何必怪罪于她呢?”

    “你急什么?”卫相呵斥道,“我难道说要把她怎么样了吗?”

    卫云章:“她的事情儿子都知道,与其问她不如问我。实不相瞒,儿子早在几个月前便知道她的身份了,只是碍于某种原因,一直无法言说,而她在那时便答应与儿子合作,互惠互利。此次营州之行,若不是有她相助,儿子恐怕都无法安全回京。”

    “什么?你早知道她的身份?”卫夫人震惊,“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一直不说?现在怎么又突然能说了?”

    卫云章:“……”

    不能说的原因当然是他和崔令宜会互换身体。现在能说,也不是这个原因能说。

    卫云章深吸一口气:“因为儿子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对我们卫家下手。而她也只受拂衣楼调遣,并不知幕后主使是谁。我们两个慢慢调查,能把事情掌控在我们二人手中,若是知道的人太多,反而容易节外生枝。就当是儿子自负吧,父亲,此事——”

    “你说的幕后主使,是康王?”卫相问道。

    卫云章低头,默认了。

    “如此,便都说得通了。”卫相长长地叹息一声,“难怪,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