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有什么天使与御林军进入温宅,也许他们真的就长堂屋里那些人的模样,也许他们就是天使与御林军……
无论他们过去拥有着怎么样的姓名、怎么样的官位、怎么样的称号,于此刻,于羿玉看来,他们就是为虎作伥的伥鬼。
无论是扬言拿下羿玉也好,还是明争暗斗地争夺话语权,无论是勇武少智的齐大人,还是天才通病的窦大人,都是在半真半假地演戏,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羿玉打开西厢房的那扇门。
他离西厢房越远,后窗处的众人表情越是焦急,拍窗户、大声吆喝、威逼利诱,不绝于耳,羿玉一概不理。
只是即将穿过垂花门的时候,羿玉又往后窗处看了一眼。
挤在窗子旁的一群人中,有人身量高挑,双手抱臂,略微仰着头,神情很是惬意。
……然而问题在于,从开始到现在,羿玉居然都没记住这位窦大人的长相。
正面相对的时候不觉什么,一旦对方离开羿玉的视线,再想回忆窦大人的面容却是不能。
仿佛那张脸上蒙着雾气,叫人看不真切。
似乎是注意到了羿玉的目光,窗子旁的众人愈发群魔乱舞,美须公的胡子不知被谁拽掉了一把,吃痛地与人厮打起来,场面愈发混乱。
而窦大人则是漫不经心地退到一旁,单手背在身后,踮着脚往窗外看去。
四目相对,窦大人微微一笑。
羿玉觉得他居然有点眼熟,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看了半晌,转身离去。
静心堂里依旧很热闹。
一堆人在互相指责。
美须公:“方才就是你太过急切,一张口就要他去开门,是个傻子也知道你不对劲了!”
无名氏:“我急切,你怎么有脸说我急切?大家还都没有反应呢,你就开口说荒唐,我等差点没反应过来!”
齐大人:“窦大人方才未免太敷衍了些,若是再言语两句,他说不得就信了。”
窦大人:“嗯嗯。”
他根本就没注意齐大人在说什么,踢开脚边不知是被谁甩过来的茶盏,踱着步子往外面走去,走到堂屋门口,就再也出不去了。
他看着不远处依稀可见的背影,之前尚可称为生动的表情一下木讷起来。
原来他生得极清俊,最有特点的便是一身异为白皙的皮肤,年龄大约三十上下。
这个年纪身着绯袍不可谓不是年轻俊杰,只是窦大人眉间有些浅浅的纹路,仿佛经年累月的皱眉而形成的印记。
“窦大人在想何事?”有人走过来,见窦大人少有的怅然神色,难免好奇。
窦大人笑笑:“无事。”
他觉得那个小孩,怪眼熟的。
在哪里见过呢?记不太清了。
他轻咳一声,旋身落座。
·
羿玉离开了静心堂,心情没有勘破堂屋里众人身份那时轻松,反而多了几分莫名。
因为他觉得,那位大乘无量欲天菩萨大约与极乐神宗没什么干系,方才只是“伥鬼”精心编织的谎言,目的是诓骗他去开门。
只是……
最高明的谎言不是流畅自然到看不出来虚假,而是真假参半,甚至是九分真、一分假,让人无从分辨。
方才“伥鬼”的说辞中,必然有“真”的部分,具体却需要羿玉去分辨了。
何其难也。
第320章 纰漏
静心堂中的一行人与那位大乘无量欲天菩萨极大概率有相当程度的联系,前者受后者驱使,代其行不可为、不能为之事。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离奇事层出不穷,其中暂且不知有多少,甚至有可能全部都与大乘无量欲天菩萨相关,羿玉却从未见过菩萨真身,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要么是没到时候,要么就是有限制,而这限制极大可能就是具有某种象征性的行为。
所谓象征性的行为,羿玉的理解是:在特定的场景之中,一些平常看起来非常普通的行为,会延伸出更多的意义、内涵、象征。
比如说,敲门与开门。
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但敲门的若根本不是人,门内之人回应或者将门打开就会代表一种“允许”。
——允许门外之物进入房间。
方才静心堂里的众人花言巧语,试图哄骗羿玉开门,其实与“敲门与开门”的例子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不过一个是允许对方进入,而另一个是允许对方离开或者自己主动进入对方的“领地”。
不知不觉间,羿玉已经离静心堂很远。
身后无人追赶,他的步子慢下来,途经之处不是秀丽景致,就是白墙黑瓦,羿玉身处其中,一时之间竟觉无处可去。
日头高照,阳光洒落在身上,叫人后背都发烫,脖颈处浮起细细密密的汗珠,薄衣宽衫也招架不住这样毒辣的太阳。
羿玉方才虽进了静心堂,却赶上了一出戏肉,别说水了,连茶壶都没瞧见。
之前想着事情倒还好,脑子一得空,干渴感就又涌了上来,连吞咽都难受。
羿玉为了避阳光,专走树下的阴凉处,看着青翠欲滴的树叶都想摘下来嚼一嚼了。
也不知这嫩叶子有什么魔力,羿玉仰头瞅着,忽然就开始走神,片刻后回过神却是摸出了怀里的那几份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