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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知府大人的话,民女已经知晓。”李秀兰应声,“数年前,民女的公公,也就是佟银,将家中多余的屋舍租给了丁日升一家,后因民女的夫君病逝,公公心善,不忍耽误我,便许了我带着孩子改嫁,还立下字据,说将来有朝一日,佟琏成年,就将此地契更改为他的名字”

    “但我二人走后没几年,公公也跟着夫君去了,原是我该带了佟琏登门祭拜,谁知那黑了心的丁日升非但不许我们娘俩进门,还四处败坏我的名声,说我与他人苟合害死了夫君和公公,我一个弱女子哭求无门,也要不回佟琏的东西,只得带着孩子回了颍阳,一直到送府役寻来,我才知,丁日升居然想霸占我公公佟银的屋子,实在可恨至极!”

    谈起往事,李秀兰红了眼眶,身侧佟琏卷起衣袖给他娘拭泪,“娘,你别哭,我现在长大了,我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了!”

    “好孩子,娘知道你孝顺,娘没事儿,这些都过去了,娘有你,已经很满足了!”李秀兰抚着自己孩子的脑袋,眼中满是欣慰。

    谢见君虽不忍打扰此刻母子俩之间的温情,但方才李秀兰所说的字据,他仍是有些在意,便问其要了过来。

    李秀兰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一张,一瞧就仔细保存了许久的纸,交于宋岩,再由宋岩检查过,呈给谢见君。

    “大人,这就是当年我公公许我改嫁时,立好的字据,民女不曾有半分作假!”

    谢见君接过字据,展开来看,这纸存放了多年,已有些发脆泛黄,连字迹也跟了糊了不少,然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同李秀兰说得大差不差,佟银的确要将屋子留给孙子佟琏,他谨慎地着人比对过字迹,并无出入,于是温声问道:“你可有考虑清楚,如何处置这屋子?还有,佟银过世至今,丁日升所欠的掠房钱,你打算追回吗?”

    “民女同幼子商量过,民女如今以另嫁他人,断不会再回甘州来,故而只要赔偿的银钱留作给佟琏将来娶妻生子用即可,至于这些年的掠房钱,民女全凭大人做主!”

    李秀兰话说的干脆,倒是省下谢见君费口舌了,他立时拍板,命赵田去找丁日升追回这些年的掠房钱,介时同赔偿银两一并交于母子俩。

    丁日升到底没想到,多年前种下的恶果,如今报应在自己身上,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破屋子,带着一家老小搬了出去,转头府衙就上门讨债,可他哪里能有这么多银钱,填这个窟窿?随即便不死心地又闹上了府衙,到最后,被谢见君关进牢中,吃了好几日苦头,只待家中人凑足了银钱,才被放出来。

    谢见君记挂着之前有百姓说丁日升夫妻俩,连带着他那个瘸腿儿子在家里游手好闲,就指着儿媳妇一人在外打零工养活,遂特地差人在讨债时,给他这儿媳妇递了句话,倘若她想要和离,远离这一大家子吸血的人,可随时来府衙寻他,为其主持公道。

    如此,闹得轰轰烈烈的城西拆迁一事儿终于落幕,在收齐了所有人的钥匙和地契后,由官府招募来的诸多汉子们,热火朝天地投入了推屋建房的工程中,这知府大人可是放了话,务必要在院试时,让学子们住上熨帖的廉租屋呢。

    这城中的廉租屋有条不紊地建着,谢见君秉持着当初的承诺,让陆同知带着文书和图纸下四个县,将此事告知了四县县令,命他们在县城中建不少于三十间的廉租屋,以供过往的小贩和村里来的村民歇脚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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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还没到上衙的时辰,钱闵就被冯之越着急忙慌地从被窝里叫起来,这会儿正一脸的不悦。

    “大人,您收着消息了吗?知府大人要在县城中建什么廉租屋,还得官府的人亲自打理,就为了那些刁民!”冯之越刚得了消息,拽上吴知县就跑来了,现下正说得口干舌燥,望着钱闵桌上的热茶,一个劲儿地猛咽唾沫。

    “这知府大人做事儿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当垦荒已经足够让他费心思了,没成想他大手一挥,又折腾起了咱们!“

    “这小子年纪轻轻,想要做出点政绩来,一朝任期将至,好再往上爬一爬,倒是也能理解...”钱闵摩挲着手中的玉把件,嗤笑一声。

    想当初,他刚来到这儿做知县时,也曾一腔热血地想要大展身手,造福百姓,治理好整个县,但那又怎样?甘州如此穷困,年年又旱涝频发,连圣上都懒得管,他能折腾给谁看?

    日子久了,他倒是也看开了,与其两手清贫在这儿待上几十年致仕,倒不如趁机捞上一笔,安享晚年。

    “随他折腾去吧,你一个知县,还能管得了他一个知府?”

    “钱大人,话不是这么说呐!”冯之越着急,“上面光说让咱们盖屋子,可没说给钱呐,我这县里的账目上一穷二白,哪有银钱掏的出来?”

    “那又如何?你能猜的透他什么心思,还是你能说了算?从他当初整高价收粮那一出开始,别说是陈然他们那些商户了,咱们不一样被这小子耍得团团转?”

    说起这个,钱闵便气不打一处来,自打谢见君来了甘州,什么事儿都自己一把手抓着,他是半点插不进去,偏偏陆同知又是个软硬不吃的死脑筋,陈然也愚笨不成大事。

    眼瞅着这又是建学府,又是开义学,前些日子垦荒,如今又要盖屋子,这小子在百姓那里的威望,可谓是水涨船高,这叫他如何能坐得住?冯之越都栽了跟头,指不定头顶上的这把刀,什么时候就落到他脑袋上了?